前来夜袭搞事情除苏曜外当然不可能还有别人了。
    这一次的突袭说回贼兵撤退的那一刻。
    当那如蚁附般涌上城墙的贼兵狂潮逐渐退去,苏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时机。
    对于他来说,战斗从未结束,反击的号角才刚刚开始吹响。
    按他的性子,怎么可能接受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?
    因此,在防御战即将落下帷幕之际,他便在心中酝酿了一个大胆而周密的夜袭计划。
    换上贼兵的衣甲,混在退却的人潮中,潜入敌营!
    “什么?!”刘备瞪大了眼睛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    “这君侯莫不是在开玩笑吗?”关羽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。
    “您这几日大展神威,谁人不识啊!”张飞更是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。
    “您这孤身入贼营,倘若被人识破,那就无人能救了啊!”
    苏曜如此大胆的计划,吓得众人是魂飞魄散,哪里敢依?
    然而苏曜的意志又岂是他人能够动摇的?
    况且,他也不是纯粹无脑的去莽。
    今日这攻城战,就在张纯等人以四面围攻试探汉军防守薄弱点时,苏曜也同样在四处奔波中找到了贼兵们的漏洞。
    这所谓的二十万贼兵,虽然看着人多势众,声势骇人,但真正能言精兵者,怕是不过万人左右。
    而其他的大多数人,除了那些没出手当拉拉队的乌桓骑手外,就都是些农兵,盗匪左右的强度。
    甚至,苏曜还注意到,他们有时逼上城墙的兵士,战斗力还不如卢植抓来的动员兵。
    那些人,分明就是被裹挟来的百姓,不管是战斗技巧,还是战斗意志,完全都不值一提。
    他们,不过是在督战队的胁迫下,被派来城头送死,消耗守兵军资和体力的牺牲品。
    而有了这层发现后,苏曜是信心十足。
    “刘兄,尔等不必惊慌,且好好休息一下,待得鸡鸣之前,见敌营起火,便出来与我内外夹攻!”
    在布置完后,也不待众人再劝,苏曜便换上了贼兵的衣甲,混入了退却的人潮中,悄然而去。
    脱掉了他那标志性的红袍,再加上一脸的血污,苏曜很轻易便利用贼兵组织管理的混乱混入了敌营。
    甚至于,苏曜作为那些被粗放管理的杂兵,还能够早早的休息。
    就在张纯与褚坚等人,熬夜瞪眼,紧张的候着苏曜夜袭的时候,他们哪里知道,那位主角正在他们自己的营中,美美的睡觉呢。
    夜,静得深沉,唯有那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和营火噼啪作响的声音伴众人入眠。
    在贼兵的营帐中,苏曜与几个互不相识,不知明天在何方的杂兵们挤在一起,呼吸均匀。
    直到子时一过,他方才猛的睁眼,轻轻起身,如同鬼魅般一闪而出,在贼营中穿梭。
    为了防备城中的突袭,贼营外紧内松,些许举着火把的巡逻守卫对苏曜来说不构成任何影响。
    他或是轻易的绕过,或是在趁守卫落单时轻松将其击杀,再搬着他们的尸体藏在一边。
    很快,苏曜就到了那褚坚设下的陷阱处。
    通过小地图红点,苏曜将那些藏在盖有木板的壕沟下的敌兵看的一清二楚,他轻盈的绕过这里,先是在那封路的火油处点起一把火,制造障碍与混乱,紧接着便立刻前往那被隐藏的发石车阵地。
    找到这里对苏曜来说不存在任何难度。
    在这灯火通明的大营中,除了那些埋伏的贼兵外,唯有一处昏暗的空地处莫名其妙的囤积了相当数量的重兵。
    只一眼,苏曜的视线便穿透了黑暗,一眼看到了那一排排帐篷之后隐藏着的那些蒙着麻布的发石车。
    夜色如墨,苏曜悄无声息的行动终于来到了终点。
    甚至他还发现这伙贼兵贴心的在这里为他准备好了猛火油。
    “谁?谁在那?!”
    在苏曜点燃火把时,他高大的身影立刻引起了守兵的注意。
    不过一切都晚了。
    只见苏曜举起火把,用力一扔,瞬间点燃了阵地中存放猛火油的木箱。
    随着一声陶罐破碎的声音,霎那间,阵地之中火光冲天。
    守兵们顿时被吓得面无人色,抽出武器,准备应敌。
    然而,紧接着便是寒光一闪。
    一个个人头唰唰唰地飞上天际。
    “咿呀——”
    “敌袭,敌袭啊——”
    几下子,这個小队便被苏曜杀散。
    是的,苏曜没有全部杀掉他们。
    在这夜色中,活着的逃兵比死掉的杂鱼更有价值。
    紧接着,一个个士兵从帐篷中冲出,便惊恐的发现自己置身于火海与哭嚎之中。
    黑影重重,在逃窜的兵士中,苏曜那一手拿着火把,一手挥舞长刀的身影,在熊熊火光映照下仿佛死神降临。
    他每一步都在撒播死亡和火焰。
    一刀砍死一个士兵,一把点燃一个帐篷。
    苏曜一步步的逼近那些蒙布的发石车,将其一个个点燃。
    这一路上,竟是无人可挡。
    “援兵呢?!”
    “快叫援兵啊!”
    然而没有什么援兵。
    他们本就是受命防御这里的重兵。
    大汉铁骑已经出城而来,又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注意。
    为此,那大将褚坚只得率领亲兵赶来支援。
    但迟到一步的他却只能对着漫天的火光发傻发愣。
    营地中,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逃窜的人群,甚至有个别人还在拔刀与自己人对砍。
    这些受到过度惊吓的战士们,根本没看到汉兵,只看到己方兵士在发疯。
    有奸细,定是有那奸人配合作乱,于是乎,为了不被杀,风声鹤唳的兵士们对一切靠近自己的可疑之徒挥刀相向。
    褚坚脸色铁青,他怒吼着试图让混乱的局面得到控制,但在这熊熊火光与四处逃窜的兵士中,他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无力。
    一番尝试无果后,褚坚一边命人抓紧抢救,那些熊熊燃烧的发石车,一边是一把拦下了个满脸血污的高个子兵士,怒喝道:
    “臭小子,我叫你停下!”
    “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?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!”
    褚坚简直气炸了。
    他原本计划周密的埋伏和陷阱此刻成了笑话,他的心血和布置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前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。
    而他,甚至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
    不过,他马上就知道了。
    只见眼前那熊熊火光中,一点寒芒闪烁而过,分外刺眼。
    褚坚下意识的眨了下眼。
    但下一刻,他却彻底懵逼。
    世界竟然在旋转?
    褚坚瞪大了眼睛,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    火光,血色,无头的身体,以及惊恐大叫的部下在那旋转的世界中不停闪过。
    在这最后一刻,他终于懂了。
    我,被斩首了?!
    噗通!
    褚坚的头颅重重的落在地上,滚了几滚,最终停在了火堆旁。
    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。
    自己堂堂大将,怎会被自家小兵枭首?
    而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,褚坚最后听到的声音便只有四个字:
    “杂鱼,受死!”
    次日,当阳光普照大地时,反贼营地终于渐渐从混乱中得到恢复。
    到底,藏于敌营中的潜伏者只有苏曜一人。
    得益于昨夜营中对夜袭的提前准备以及褚坚布置的数道防线,虽然他们也一度爆发了可怕的炸营,但这伙贼兵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。
    然而,这份稳定只是表面的,营地内仍弥漫着恐惧与不安的气息。
    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,低声议论着昨夜那神秘而可怕的夜袭。
    于黑暗中枭首的幽灵。
    披着他们人皮的野兽。
    从血池中走出的恶鬼。
    “那家伙,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鬼,一刀一个,无人能挡。”
    一个士兵颤抖着声音,眼中满是惊恐。
    “是啊,我听说他这次单枪匹马,就杀了咱们好几千兄弟”
    另一个士兵叹了口气,语气中满是无奈和绝望。
    “连褚将军都没逃过那魔爪啊,唉,真是可怕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你说什么?!”
    “褚将军,死了???”
    正带着亲兵部将,脸色铁青来巡营的张纯听到后立刻冲了过来。
    “你们好大的胆子,竟敢造谣生事,不怕军法处置吗?!”
    士兵们见到张纯,顿时噤若寒蝉,不敢再出声。
    但有几个胆子稍大的士兵还是壮着胆子说道:
    “将军,昨日夜袭,褚将军确实……确实没能幸免。”
    张纯听到这里,身体猛地一颤,几乎站不稳脚步。
   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褚坚,可是与那李虎将军并为他最信赖的将领之一,虽然个人武勇不及李虎,但坚定果决,尤擅防守组织。
    昨日面对那虎贲军的突袭,也是因为这褚坚将军的得力措施和缜密规划,才没有被一波打崩。
    这样精明强干的褚将军,怎会,怎能就这样轻易的死掉?
    不可能,他不相信,他不接受!
    然而,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,张纯的坏消息显然不止这一个。
    “不但褚将军咱们的发石车也都都完了。”
    说着,这些垂头丧气的兵士们便纷纷让开了道路,露出那被烧的一片狼藉的发石车阵地。
    张纯的脸色唰得变得惨白惨白,若非身边亲兵扶了一下,他怕是直接就倒在了地上。
    眼前,那些曾经寄托着他们攻城希望的庞然大物,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和焦黑的木材,他怎么都不敢面对这样的现实。
    这可是他们近半个月的心血啊!
    这些可是他攻城的依仗啊!
    “还有什么.损失都给我报出来!”
    张纯怒吼一声,紧接着,那些瑟瑟发抖的军需官们赶忙七嘴八舌的汇报。
    夜间,据紧急统计估算,包括褚坚将军在内,还有一位司马和一位军侯,而百将等基层军将更是死伤惨重。
    而可怕的是,这些人都是在混乱中被突然间的刺杀,一刀枭首。
    也正因此,导致混乱扩大,在这场夜袭之中,即便他们已有充分准备,但兵士们在黑暗中踩踏、因恐慌而自相残杀、乃至于被火焰烧死呛死者是不计其数。
    仅人员伤亡的粗算就数以千计之众,且至今这人数还在增长。
    可怕的是,这些夜间的伤亡者,不乏都是他们军中的中坚之士。
    张纯听得是紧闭双目,咬破了嘴唇。
    而紧接着,除了人员伤亡外,他们的军械和物资伤亡同样惨重。
    安置在北门阵地中,大小二百余架发石车被烧毁了一百八十余架。
    可投掷入城中的大型发石机更是被全部摧毁。
    猛火油的储备也被一把烧去了八成之多。
    他们现在已经几乎彻底失去了攻击城内的能力。
    同时,粮食,牲畜,军帐等损失也是触目惊心。
    张纯,这位二十万大军的统帅,反贼集团的领袖,此刻双目赤红,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。
    “那些奸细呢?有多少人?抓到了吗?”张纯紧握双拳,愤怒地打断了汇报。
    亲兵和将领们面面相觑,无人敢直视张纯那双赤红的眼睛。
    不少亲历者,都隐约的知道,那个能干出如此可怕之事的人,当今怕是只有那苏曜一人。
    但面对张纯的怒火,他们却不敢说出这个事实。
    “你们,不会是打算告诉我,那些奸细,在搞了这么大的事情后,又全身而退了吧!”
    沉默,在那渗人的沉默中,张纯怒不可遏的咆哮:
    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
    “你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,被杀人烧营不说,居然还让那些人全身而退!”
    “我养你们有何用啊!”
    张纯的愤怒和绝望在军营中弥漫开来,那些幸存下来的将士们低垂着头,不敢有任何回应。
    他们知道,这次的失败对于己方集团来说不吝于一个沉重的打击,不仅损失了大量的人力和物资,更重要的是那本来刚刚提振起的士气又受到了严重的伤害。
    他们原本的计划和满满的信心在苏曜的神勇发挥前被撕的支离破碎。
    短短一天时间,张纯手下的头号与二号战将纷纷殒命沙场。
    这场可怕的夜袭更是摧毁了他们继续强攻的信心。
    一时间反贼阵营是兵无战心,将无斗志。
    不但那些乌桓人开始后悔昨天继续助战的承诺,连张纯手下其他将领们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张纯的领导。
    而在平原城内,汉军将士和百姓们则是欢呼雀跃,对苏曜的英勇和机智赞不绝口。
    苏曜的夜袭不仅大大削弱了反贼的攻击力,还极大地提振了守军的士气,让他们又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。
    那凌晨时,反贼营地中的滔天火光,毫不逊色于他们昨日那天降霹雳的灾难,登时让人解气不少。
    尤其是听说他们再也不能投火石进来了,那就更让人放心了。
    以牙还牙,以血还血!
    虽然人死不能复生,但这些反贼没有隔夜就遭到如此惩罚报复,还是让人们大感欣慰。
    卢植和何进等人在城门口迎接归来的苏曜时,也是目光复杂,心中也是感慨万千。
    他们没想到苏曜竟然能想出如此大胆的计策,并且成功实施
    尤其是那卢植,一代名将的他,很清楚的从这一幕中看到了这场战争的转折点。
    自今夜起,攻守之势异也!
    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