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刀砍死一个爬上城头的匈奴骑兵之后,陈元直高举战刀,对着身边的所有人喊道。
    “碧水县是老子的地盘1
    “这些狗日的匈奴人想抢我们的地盘,问过我们没有?1
    “杀杀杀1
    身边所有泼皮都被激起了勇气,王大才更是大笑一声砍到了爬城贼寇的脑袋,他也和陈元直一样放弃了离开,选择了留下。
    守城战,他们占据地利优势。
    一战打到黄昏。
    这一队匈奴人终于被他们打退了。陈元直站在城墙之上,看着四周升起的黑烟,烧焦的死尸发出刺鼻的气味。
    到处都是哀嚎的声音。
    一战获胜并不能改变战局,比起整个战场局势,碧水县太小了。小到都不会出现在圣朝高层的桌子上面,陈元直带着兄弟们打出来的战果,就想是潮汐之下的石子一般,毫不起眼。
    一晃就是十天。
    数十场战役打下来,陈元直心中的畏惧消失了,他身边跟着的兄弟也死去了大半。那个问他算不算英雄的兄弟,三天前抱着一个匈奴人从城头跳了下去,最后连尸体都没有找到。王大才也负了伤,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继续留在城墙守城。
    两天前,又有大批的难民逃亡到碧水县。四周都已经沦陷了,外面到处都是匈奴人,见人就杀,只剩下碧水县还能庇护老百姓。陈元直号召难民当中的青壮加入,守城的队伍再次扩充到了五百人。通过这些难民,陈元直知道了北边的局势。第二道防线崩溃,匈奴大军长驱直入,只剩下他们这种零星的抵抗还在。
    朝廷上层还在为是战是和争论。
    第三次大军还未出发。
    所有人的眼中都失去了光芒,他们看不到希望在什么地方。
    “将军,您喝点水吧。”
    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,这个人陈元直不记得。这些天类似的场景发生了太多次,陈家离开的时候给他留了一些军粮,但这些粮食哪里够用?打到现在城中粮食已经不多了,普通难民食不果腹。就连水都要控制着喝,城中的很多水井都被匈奴的探子下了毒,能用的就几口。
    呜!!
    低沉的号角声响起。
    那是匈奴人进攻的信号。
    陈元直放下手中的水壶,抬起头看向城外,这一刻他脑海当中闪过了很多画面。想起了年少时候的顽劣,想起了父亲对他寄托的希望,想起了母亲的关心。
    最后所有心念化作了坚定。
    “随我杀敌。”
    陈元直抽出佩刀,再一次登上墙头。碧水县数次击退匈奴人的进攻,终于引来了更高级的匈奴贵族,陈元直的名字也出现在了对面的名册上。匈奴王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,特许他们这些名册上的硬骨头拥有投降资格,许诺他们匈奴勇士的身份。
    这一次攻城的便是匈奴的左单于。
    和前面数次进攻不一样,陈元直登上墙头,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,人如海,一次看不到尽头。前面几次战争和这一次比起来就像是玩笑,战场的肃杀气扑面而来。
    “大哥,这得多少人啊?”
    王大才站在边上,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    “管他多少人,敢进碧水县者杀无赦。”陈元直捏着佩刀,大笑出声。
    战场是会改变人的。
    像陈元直这种历经了数次战场的人,心性会得到快速的成长。
    “打不赢的,太多了。”
    旁边有人颤抖着声音说道,这人是后面招募的乡勇,他之前在北面参与过对匈奴人的正面战争,知道这些匈奴人的可怕。
    “城墙上的人听着,我大匈奴左贤王招贤纳士,只要你肯跪下投降,剃发易服,我们将会赐与你匈奴勇士的称号,享受和我们匈奴人同等的待遇.”
    下面有人用官话喊着劝降的话语。
    看对方的装束,应该是圣朝官员。
    投降,可活!
    不少人都心动了,陈元直身边的老兄弟也有不少动遥大军压境,恐惧自生。虽然匈奴人不守信誉,但万一呢.
    “哈哈!老子膝盖生得直,跪不下去1
    陈元直大笑一声,声音压下了身边的杂音。
    就见他抬手抓过旁边的弓箭,拉开弓弦对着下面喊话的叛徒就是一箭。他和王大才两人从小习武,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。箭矢划过一道流光,精准命中下面喊话之人的咽喉。
    这个站在阵前的劝降者捂着脖子一头栽倒在地上,鲜血流出,瞬间激怒了后面的匈奴人。
    坐在帅帐当中的匈奴左贤王抬起右手,轻轻一挥。
    “杀。”
    大军出击,杀向城头。
    交战,正式开始。
    陈洛出现在了城中,这些天吸收的劫气,他的身体又变强了不少,虽然做不到改天换地,但在普通人当中也可以算是绝世高手了。他站在后方的民房当中,看着城头厮杀的陈元直,心中对于‘劫’了解的更加清楚。
    心魔劫并不会把每个人带到巅峰,并不是所有渡劫者都和融灵长老一样,官居一品,位极人臣。
    所谓的劫,是根据每个人的心演化出来的。
    陈元直的这个‘劫’就没有那么大,就在这一县之地。
    这一仗打了数日。      匈奴左贤王被彻底的激怒了,他怎么也没想到,在这样一个小地方竟然浪费了他这么多时间,手底下的匈奴勇士也损失惨重,城就算打下来也弥补不了这些损失。
    “射死他1
    匈奴左贤王指着城头的陈元直,对着阵中的神射手说道。
    他原本还想用草原的方式和对方决斗,但这一刻什么想法都没了,只想杀掉此人。阵中神射手瞬间开弓,弦声嗡响。
    咻!
    一根暗箭在混战中飞射出去。
    “大哥小心1
    站在陈元直边上的王大才一把推开陈元直,箭矢穿胸而过,鲜血洒落出来,大片的血水溅射到了陈元直的脸上。把半疯魔状态的他唤醒了过来。
    这一刻世界仿佛都静止了。
    陈元直茫然的看了眼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匈奴人,反手将人背起,对着剩下的兄弟喊道。
    “下城,能走一个是一个1
    在他的带领下,剩余的人迅速退入城中,借助地形和匈奴人交手。
    城头失守。
    大批的匈奴人冲了进来。
    密密麻麻的军队就像黑色的墨汁一样,迅速染遍了城中的颜色,大批的百姓在战争余波中死去。给陈元直送水的阿婆,那个喊他将军的百姓一个个惨死在屠刀之下。跟着陈元直一起退下,城中的兄弟也接连倒下。
    终于,在县衙左侧的一条巷子当中,陈元直被人匈奴人堵住了。
    左右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敌人。
    他背着死去的王大才,一手拿着满是豁口的朴刀,他陷入了绝境。
    他拙劣地挥出一刀。
    但身体早就没有气力了,被人轻易躲开。
    ‘噗呲’一声,一根长矛刺入他的腹部,背后也中了一刀。被他背着的王大才掉落在地上,只是他已经没有气力去扶人了。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依稀间仿佛看到了一身青衫的父亲。
    他站在墙头,用熟悉的语气询问自己。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走?你不怕死吗?”
    “我也想走.但是城中的百姓叫我将军.”
    “我走了,他们怎么办?”
    陈元直看着天边,喃喃自语,这声音弱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。这一刻,仿佛又听到了父亲失望的叹息。最后一口力气咽下,眼神涣散,人重重的摔倒在地。
    一双干净的靴子出现在了巷子当中,来人是匈奴人当中的贤王。一个痴肥的中年人,这人长着络腮胡,脸上都是横肉。他站在陈元直的身边,疑惑地看着这个并不算强壮的男人。
    是什么让对方如此凶狠,如此悍不畏死?
    只是这个疑问注定没有答案。
    陈洛站在城头,看着淡化的世界,劫气开始消散。这个一缕劫气临时幻化出来的世界,像是尘沙一样散去。
    心魔劫,过了!
    “责任吗?”
    劫气环绕,陈洛身上的气息愈发的浓郁。
    密密麻麻的丝线伴随着心魔诀的运转,出现在房屋当中。他又回到了天目国的云霄县,人还在房屋当中。
    一夜的时间才过去一半。
    桌子上面的油灯跳动着,他身体当中的灵力以超乎常理的速度急速提升。隐隐间他好像感应到了一缕隐晦的气息,这道气息和先前的劫气非常的相似。最开始的时候,他以为这一道劫气是功法衍生出来的,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。
    “这东西上面的?”
    陈洛抬起手,看向手腕位置。
    太虚老祖送给他的那一串‘鬼庙念珠’,此刻正在手腕之上闪烁着幽光。
    ‘这是我炼化的劫气。’
    外置大脑当中,心魔老祖的大脑在看到这一缕劫气的瞬间,对应的记忆立马复苏了起来.
    云霄县外。
    两名鬼庙的怪人站在老林当中,奇怪的是不远处的玄鸟族结丹玄极并未察觉到他们。这两人如同幽魂一样盯着前面的云霄县,感应着里面的变化。
    “此人果然顶不住诱惑,吸收了那一缕劫气。”
    沙哑的声音响起,其中的仇恨不加掩饰。
    “任何临近结丹的修士,在看见这一缕劫气之后都会忍不祝他这一吃,我们这一环计划也就算完成了。”旁边另外一道声音响起,这两人全身都笼罩在雾气当中,阴森森的不似活人。
    “最在乎的族亲死了,肯定可以动摇古河老鬼的心性。”
    “回去准备对付古河老鬼1
    前面的鬼庙修士收回目光,转过身虚走一步,身影瞬移一般向着远方掠去。
    “心魔老祖的遗物可不是那么好拿的,念珠里面残留了心魔老祖的诅咒,连我都不敢碰古河此人虽然天纵奇才,但毕竟是下界修士,眼界有限”
    说话间,此人也跟着前面那人那人一道,消失在了林中。(本章完)